锦灰堆

「ああ、かがやきの四月の底を/はぎしり燃えてゆききする/おれはひとりの修罗なのだ」

海玻璃

        是这段时间写的最好的后日谈,也是非常珍惜的经历,壮着胆发一发。



        春曙为最。


        潮起来了,海面先是幽深的蓝,随后染上霞光,太阳一出来,上下都是灿烂的,就再也分不出什么天与海了。鱼的习性自然与在淡水中不同,它们像是同样知道曙光的妙处,从藏身的礁石缝隙中钻出,梭巡遨游。等到渔船拖拽着薄烟,从粼粼波光中拎起这些活蹦乱跳的新鲜货时,才看得出捕鱼人起得有多早,网撒得又有多准。


        其中有一尾即将落入本多春信手中。


        明石鱼市之盛着实令他大开眼界。渔民多穿衬衫或者粗麻和服,各个皮肤黝黑,两颊被海风磨砺成质地粗糙的红色,又让盐粒加深了肌理的褶皱,反而不论男女老少都呈现出一种无关年龄的年轻。春季里,渔民似乎总能将鱼处置妥当,还能在明日带着更新鲜、更大的货回来。春信对超越其想象的热烈和生机感到好奇,时常起个大早,只为赶一赶贩卖海味的集市。


        红幸缠家离这里很远,恰恰是在迎着海风却又闻不见腥臭味的地界,但门窗终究没法将潮气一并锁在屋外,大量的画具因此酝酿出霉斑与阴湿的痕迹。自从引进洋人的机器,纸和绸缎不再是什么稀罕物了,可画作保养起来却依旧十分麻烦,每当日头足时,春信都要搬进搬出,帮他挨个擀平展开,铺在院子里晒太阳作为补救,还要时刻注意云的走势,以便躲开阵雨。


        家门外这条街道走势如瀑布,撒向地势低矮的港口,自行车像是乘着浪花碾过平整的泥地,双脚都能离开踏板,使下行的路显得毫不费力。


        有一尾鱼确实落入了春信手中。老鱼贩一旦吆喝起来,那早白的头发就像鬃毛似的直直立起,由不得人讨价还价,他因两篓空空而眉开眼笑,将这最后一条绑在自行车后座上,绳扣系成漂亮的水手结。


        春信不着急,他往更遥远的海边骑,打算借此散掉身上惹画家嫌的腥味。海早就不会带着冰碴子了,但春曙料峭,暂且不适合打捞珍珠,于是海女们光着脚,沿浪的作图寻找螃蟹。铭仙织物上盛开着大朵大朵的牵牛花,旁人见了不问做工,只会夸模样好,行商如果要将和服卖出高价,总得费尽心思挑选颜色艳丽、纹样花哨的才行。常言中的前程似锦,也不知道究竟是像哪一种了。


        砂石日复一日随浪卷上岸,有心的匠人化腐朽为神奇,把它们烧成玲珑透明的形态。再次入海去,等到归来时,玻璃的渣子也莹莹如玉。这一过程正如告别冬天,正如睁开眼睛,正如下笔作画,正如走上陡坡。春信有时会想,唯独我是一无所长的。可春天也一无所长。


        他奋力踩着脚蹬,归途变得十分漫长,一时挂在后座上的鱼都像是还活着,正鼓起腮吹出五颜六色的彩虹。


        在春天,邂逅、离别、重逢,或是与人相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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